我的童年在吉兰丹的一个小镇度过，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镇，骑摩托车大约半天就可绕一圈，这是一个叫瓜拉吉赖的地方。瓜拉，在马来语是 Kuala，顾名思义，河口的意思。瓜拉吉赖就在长长的吉兰丹河的其中一个河口。
大约1997年，我中学毕业后，收到新加坡理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。从此，我离开小镇投入城市繁忙的生活 。
我对儿时的记忆较模糊，对中小学的生涯印象深刻。
这张照片是在2009年回老家时拍下的，就在我家门口，那时大约早上10时。那是一个安静、清爽、阳光普照的早晨。
沿着照片的小径走，就可到达我的小学——育才华小，路程大约5分钟， 小学时的我没现在走得那么快。这小径其实在念小学的期间并不存在。
疯汉
当时，此处是一片绿油油的树林，林里住着一名疯疯癫癫的流浪汉。
每逢下大雨刮大风，总会听到这流浪汉的叫骂声。他是疯的吗？没人知道，那时也没人愿意接近，我们一看到他就跑得远远的。
他的身子似乎比一般人硬朗。常看到他推着脚踏车，拖着一个大篮子，靠捡破烂为生。令我们惧怕的是，他手上的那把开山刀。看过电影《黑色星期五》吗？开山刀就是类似杰生拿着的那把刀。危险吧！印象中的他，只是形象可怕。
我到新加坡求学之后，偶尔回家乡，再也没看见他了。
我下意识地装上黑白菲林，毫无保留地按下快门，那一刻及时烙印下来。黑白照片能够明确刻画一个景象的轮廓，且能深入地刻画出回忆里那静谧的早晨。
每当感到烦躁，我总会翻看这张照片，仿佛又听到那啄木鸟的自然音乐，拭去层层的烦闷。小时候，无论在家里，或者在学校，我都会留心聆听早起的啄木鸟啄树的声响。这单调而美妙的旋律，融合朗朗的读书声，拼凑自然柔和的早晨。在新加坡，这竟是一种奢求，仅有的是附近养燕屋那不绝于耳的燕子音响。
犹记得树林里，常会看到小动物。较常见的是松鼠，不常见的是蛇。还记得有个傍晚，我家对面的马来友族在门外乘凉时，我无意间看到一条大蟒蛇迅速地朝他们家门口窜，他们却毫无察觉。
当下，我马上大喊：“Ular！Ular！”他们回过神后大惊失色，但三两下就把这笨蛇给捉了。
这么一个小插曲，永存儿时的记忆。
中学
我的中学生涯较精彩。
那时，我常忙于华文学会。学校离我家较远，我要不骑自行车，要不花个上半小时走路上学。那时我结识一班很要好的朋友，至今仍通过面子书联络。我们一起跷课，一起逃学……当然也一起受罚。我们不是坏学生，只是偶尔耍些无伤大雅小事的小家伙。
只可惜，我的中学生涯没有纯纯的初恋。现在想起，似乎有点遗憾，因为我竟不知不觉地让五年悄悄从眼皮底下溜走。
若干年后，当和好友提起“那些年……”，我们都会哈哈大笑，笑我们当时的愚蠢与幼稚。
火车站
火车站离家不远，步行大约五分钟。
火车站对大部分小镇居民而言，是相当重要的。因为到大城市如吉隆坡或新加坡最方便的途径之一，就是乘搭火车。每到这里，不管是回家乡或者到城市去，总会碰见几个熟人。
有一次，回新加坡时，碰到中学华文教师，她刚好要返乡。她是位好老师，一大班同学来送行，桃李满门。那天，我们没聊上几句，也许太久没见面，没有共同的话题，后来她在半途下车。
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，之后听说她嫁人了。又有一次，在回家乡的途中，孩子在火车上哭个不停。有个热心的马来同胞来慰问关心，幸好我的马来语还行，就聊起来了。原来，她离乡背井到新加坡卖椰浆饭，生意还不错！
火车站，是故事的荟萃，可以把两个世界连接起来。犹如《哈利波特》电影，神奇的火车就在麻瓜世界和魔法学校之间穿梭。
我不曾体会，父母每一次目送我搭火车离开家乡，等待一年半载后回乡是何种感觉。
直到有一次，因某些事，我不得不把当时仅六个月大的小儿留在家乡，独自乘火车离开，打算一个月后再接他回去。当火车逐渐离开车站，小儿和父母在窗外不断的倒退时，那种失落感，顿时犹如潮水不断汹涌。没有撕心裂肺，却包含浓浓的心酸
。
那时，我才感悟，原来当父母，就是这么一回事。
美食
犹记得中学时期，最喜欢和好友骑摩托车到处去。我们并不是去飙车，而是去看那座大富人家漂亮的屋子。每次都是去相同地方，每次都不厌其烦讨论同一间屋子的设计。
我们也喜欢到小档口喝茶聊天。靠近丹江河畔，有一些小店铺。其中一间卖吉兰丹 laksa，一种类似面条的当地食物。
晚上，大伙都会聚集在不同地点聊天，我们常去医院对面的马来小食店。 那儿被阵阵浓厚的白烟环绕，那烤得油澄澄的沙爹可诱人！ 医生的高脂肪警告管他去，乐于被这些浓香熏得昏头昏脑。
那时，小镇还没快餐店。我中学毕业的那一年，一间勉强称为快餐店的不知名小店出现了。我不曾光顾，不久后也倒闭了。近年，这里开了肯德基家乡鸡，据说常常高朋满座。
吉兰丹北部就是泰国。有一些泰国女郎嫁到这小镇，她们口操流利的福建话，掺杂浓浓的泰国腔调。一些女郎还开小食档。有一个档口是我特别喜欢的，那档口就在现在的小贩中心尾端。
泰国女郎为主厨，另有一位帮手。她的巧手能炒出我认为最好的炒饭。一碟热腾腾的炒饭送到，香味随热气四处散发。那炒饭火候够，饭粒分明，再配上又酸又辣泰国式辣椒芒果丝，嚼起来格外入味。喔，这种感官刺激，真叫人回味无穷！总让我吃得我大汗淋漓。
直到现在，即使在新加坡各大泰式餐馆，也找不到匹配的水准，不是炒饭没味道，就是辣椒不够喉。
我不知道她的名字，要吃她的炒饭我们只管说“小贩中心泰式炒饭”，大多数人都能意会。
由于我是熟客，她通常会给我额外份量。礙于言语不通，除了点头打招呼和点菜，我们从未多谈几句。
前几年回去，那里已经人去楼空，甚可惜！
后记
如果你问我，现在能否回家乡长住？我的答案是“不能”。不是不愿意，是无法办到。
这里的世界和我目前的世界已经脱轨。很多人，包括马来西亚人知道我来自吉兰丹，都会很惊奇地望着我：“那里是不是很落后？”
吉兰丹的发展的确差强人意。区区几间连锁购物中心和餐厅不足以证明吉兰丹已跟世界接轨。我认为，复杂政治因素，是发展的绊脚石。
相对而言，这里的安宁，对目前的马来西亚而言，显得极为珍贵。我喜欢这里的安宁，各种族和谐共处，甚至不忍心看到毫无规划的发展可能对吉兰丹造成的摧毁。我相信，许多人和我一样，对此深感矛盾。可能多年以后，我的想法会改变，就待多年以后再说吧！
文：伟德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